在云贵高原的腹地,群山万壑,云雾缭绕、贵州,这片素有“地无三尺平”之称的土地,其山川形态在中国传统的堪舆学说中,被视为龙脉潜藏之地、蜿蜒起伏的山脊是龙的身躯,奔流不息的江河是龙的血脉、而在众多关于贵州风水的传说中,最为人津津乐道且扼腕叹息的,莫过于那条据说被川黔铁路拦腰斩断的“九龙龙脉”。
龙脉之形:九龙出山
故事的核心,指向遵义以北的娄山关地区、此地山脉连绵,气势磅礴,是乌蒙山与大娄山交汇的关键节点、在风水师眼中,这并非寻常山脉,而是一处“九龙出山”的绝佳格局、所谓九龙,并非实指九条山脉,而是形容此地山势汇聚,形成九股强大的“气”,如同九条巨龙盘踞于此,蓄势待发,龙首相交,龙爪互盘,共同孕育着一股惊天动地的“王气”。
风水古籍有云:“山管人丁水管财”、山脉的走向与气势,决定了一方水土的人才与气运、这“九龙出山”之局,被认为是能够孕育出帝王将相的极品龙脉、传说此龙脉的“龙头”昂扬,直指苍穹,一旦时机成熟,九龙便会破土而出,飞天而去,届时,这片土地上必将诞生一位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真命天затор、这不仅仅是乡野传说,更是深植于当地人数百年的集体记忆与期盼。
龙脉之断:凉风垭之劫
这份期盼,却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迎来了转折、为了打通西南地区的交通壁垒,连接四川与贵州,川黔铁路的修建被提上日程、这条铁路需要穿越崇山峻岭,其工程难度可想而知、当工程推进到遵义桐梓县的凉风垭时,一道巨大的山梁挡住了去路。
凉风垭,地如其名,常年疾风呼啸,地势险峻、按照工程设计,必须在此处开凿一条隧道,才能让火车顺利通过、在当地的风水先生和老人们眼中,这个决定无异于将一把利刃插向了龙脉的咽喉、凉风垭,恰好是那“九龙出山”格局中,九龙交汇、龙气最盛的“龙颈”所在。
在此处开山凿隧,便是“斩龙”。
民间传说,在隧道动工之前,曾有深谙堪舆之术的异人前来勘察,看过地形后连连摇头,留下一句:“龙脉虽好,可惜保不住、一隧穿山,龙颈已断,贵气自此散矣、”他的警告并未能阻挡时代的洪流、随着爆破声响起,凉风垭的宁静被彻底打破、一锤一钎,凿穿的不仅是坚硬的岩石,更是那条在传说中护佑一方的无形龙颈。

传说与异象
关于凉风垭隧道贯通时的景象,流传着多个版本的诡异故事、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是,当隧道最后一层岩壁被炸开的瞬间,洞中并未如预想般涌出山泉,而是喷涌出红色的泉水,其色如血,腥气扑鼻,持续了数日才逐渐变为清澈、当地人坚信,这流出的便是龙脉的“龙血”。
另一个说法则更添玄幻色彩、据说在隧道贯通的那一夜,娄山关一带电闪雷鸣,风雨大作,山谷中传来阵阵类似巨兽悲鸣的低吼,声音沉闷而悠长,当地许多村民都从梦中惊醒,以为是地龙翻身、次日雨过天晴,人们发现山间的雾气久久不散,似乎在为某种逝去的东西而哀悼。
这些异象的真伪已不可考,但它们作为故事的血肉,丰富了“龙脉被斩”这一核心叙事、它将一项单纯的工程建设,渲染成了一场人与自然、现代与传统、现实与神话的激烈碰撞。
斩断之后:气运与现实的交织
龙脉被斩,其后果是什么?按照传说,贵州失去了一次“出天子”的机会、那股积蓄了千百年的王气,随着隧道的贯通而泄散,九龙飞天之梦,终成泡影、这个说法,在某种程度上也“解释”了贵州在历史上为何多出将才、能臣,却鲜有问鼎九五之人。
从另一个角度看,这个传说也反映了当地人对于自身命运的一种独特解读、贵州多山,交通不便,经济发展相对滞后,这种地理环境带来的困境,使得人们更容易接受一种宿命论的解释、将发展的不易归结于风水龙脉的破坏,既是一种无奈的自我安慰,也是对那片养育了他们的土地充满敬畏与情感的体现。
现实是矛盾的、斩断“龙脉”的川黔铁路,恰恰是打破贵州封闭状态的利器、它如同一条钢铁巨龙,为这片土地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物资、信息和发展机遇、火车呼啸着穿过凉风垭隧道,带走的是山里的物产,带来的是山外的繁华、曾经被视为“斩龙”之举的工程,客观上却成了助推贵州走向现代化的“动脉”、“龙脉”被斩,换来的是一条看得见、摸得着的经济命脉、这其中的得失与讽刺,耐人寻味。
如今,当列车飞速穿过凉风垭隧道时,乘客们或许只会惊叹于几十秒的黑暗与光明交替、很少有人会知道,脚下这片土地,曾流传着一个关于九龙飞天与龙脉被斩的悲壮传说、这个故事,如同山间的云雾,虽无形,却长久地萦绕在黔中大地上,成为地方文化记忆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、它诉说着人们对土地的敬畏,对命运的感慨,以及在时代巨轮面前,传统观念的脆弱与坚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