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淡妆看面相,如隔纱看花,可见其形,难辨其神、面相之学,深究根骨与气色,淡妆虽薄,却也如同给真相蒙上了一层巧饰的薄雾,对于真正的相术研判,其干扰不容小觑。
相法之本,在于“骨”与“气”、所谓“相不离骨”,一个人的根基、格局、心性,多由其头骨、颧骨、颌骨等决定、譬如额头之高广或低窄,关系到早年运势与智慧;颧骨之高低丰夷,关联着权力欲望与中年成就;下颌之方圆厚薄,则预示晚年福禄与坚韧毅力、淡妆对于骨相的遮蔽是有限的、粉底虽能均匀肤色,却难以改变骨骼的起伏与轮廓、一个经验丰富的相师,依然能透过薄粉,触摸或观察到骨骼的走向与力度、此为淡妆之下,面相“可见”的部分,是其不变的“山川”与“基石”。
面相学中,与“骨”同等重要的,是流变不定的“气色”、气色是五脏六腑精气之外显,是个人当下运势最直接的晴雨表、它显现于皮肤之上,是一种微妙的光泽与色彩、印堂发亮,或红或黄,是为喜气临门;山根青暗,则主身心困顿,事有阻滞、这种气色,绝非单一的肤色,而是由内而外透出的、在不同光线下有细微变化的生命迹象。
淡妆对此的破坏几乎是毁灭性的、现代化妆品,从隔离、粉底到遮瑕,其首要功能便是“均匀肤色”、“遮盖瑕疵”、这就意味着,它会无差别地掩盖掉那些预示吉凶的微妙气色、原本晦暗的部位被提亮,原本泛红的区域被矫正,原本光润的地方可能因粉质而变得哑光、一张经过底妆修饰的脸,呈现的是一种标准化的、健康的、无懈可击的“假象”、相师面对这样的脸,如同医生面对一张被修改过的X光片,无法准确判断其内在的真实状况、那本应预示着近期财运的鼻头微光,可能被遮瑕膏覆盖;那显露心事烦忧的眉间暗色,可能被高光取代、气色一失,运势的判断便成了无源之水、无本之木。
再论五官、淡妆对五官的修饰,可谓精妙入微,也正是这种精妙,使得判断变得复杂。

眉,在相学中为“保寿官”,观兄弟情缘、个人性情、画眉是淡妆的常见步骤、通过眉笔、眉粉,可以轻易改变眉毛的浓淡、长短、粗细与形状、天生断眉者,可一笔连之,性格中急躁决绝的一面便被藏起、眉毛稀疏者,可细细描摹,那份原本可能存在的清冷或寡断,也被妆容赋予的“浓密”所替代、眉峰挑高,增添气场;眉尾下垂,营造无辜、这已非简单的美化,而是对个人性格与流年运势的外在“篡改”。
眼,为“监察官”,是心神之窗、眼线可改变眼形,拉长眼尾,让单眼皮显得深邃;睫毛膏与假睫毛可让双眼显得更大更有神采、眼神之“神”,固然源自内心,难以完全伪装,但眼部妆容的强化,会极大地干扰相师对这“神”的解读、卧蚕,主子女缘与魅力,常被眼下遮瑕或提亮所掩盖或重塑、眼下的气色,关乎情绪与健康,同样在遮瑕膏下无所遁形、那眼波流转间,究竟是天生之媚,还是眼线之功,需要相师有更深厚的功力去剥离。
鼻,为“审辨官”,主财帛与自我、通过鼻影与高光的组合,可以在视觉上塑造出更高挺的鼻梁和更小巧的鼻翼、高挺的鼻梁在相学中常与财富、事业、自尊心相关联、这种“伪造”的鼻梁,虽无骨骼支撑,却在第一印象中扭曲了信息、相师需仔细观察光影变化,方能分辨真伪,但对于初学者或经验不足者,极易造成误判。
唇,为“出纳官”,观言语、食禄与晚运、口红可以改变嘴唇的厚薄、大小和颜色、薄唇者或主言语刻薄,或主情分稍浅,用唇线笔与唇膏可以画出丰润之感,显得亲切热情、唇色发暗,或为身体抱恙之兆,一支鲜亮的口红便能轻松遮掩。
故而,淡妆看相,已非“看”,而近乎于“猜”、相师能做的,是尽力拨开妆容的迷雾,专注于不变的骨骼轮廓、动态的言谈举止,以及难以完全遮掩的眼神深处、比如,一个人的眉骨高耸,即便眉毛画得再柔和,其刚强的本性依然有迹可循、一个人的眼神闪烁,即便画了再完美的妆容,其内心的不安与思虑也难以彻底隐藏。
面相是读一个“人”,而非一张“皮”、妆容修饰了“皮”,却无法根除“人”的本质、但这种解读过程,无疑增加了巨大的难度与不确定性、对于一场严肃而精准的面相分析而言,素颜相对,开诚布公,才是对相学最基本的尊重,也是对自我命运最真诚的探寻、淡妆之下,所见之相,已是经过“美图”的风景,虽赏心悦目,却离真实的山河,隔了不止一重云雾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