谈及王莽,后世总绕不开“篡汉”二字、这位新朝的开创者与终结者,其一生充满争议,而他的相貌,更是成为后世解读其人其事的独特密码、史书上寥寥数笔,勾勒出的却是一副令人过目难忘的奇特形象,这副面相,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?
史册中关于王莽相貌最权威、也最具冲击力的记载,源于东汉史家班固的《汉书·王莽传》、其中写道:“莽为人,鸱目虎喙,鸢肩豺声,长七尺五寸、”这短短十余字,如同画师的浓墨,将一个非同寻常的人物轮廓描摹得入木三分、我们不妨逐一拆解,探寻其在传统相学中的深层含义。
所谓“鸱目”,指的是像鸱鸟(猫头鹰)一样的眼睛、鸱鸟之目,圆大而突出,目光锐利,能在暗夜中洞察一切、在相学中,拥有此类眼相之人,通常被认为心思深沉,城府极深,观察力敏锐到近乎冷酷的程度、他们善于伪装与潜伏,不动声色地布局,待时机成熟便一击致命、这恰恰与王莽早年谦恭孝顺、礼贤下士,以儒家道德楷模的形象示人,最终却一步步攫取最高权力的行径不谋而合、他的目光,或许早已穿透了西汉末年那腐朽的政治帷幕,冷静地寻觅着每一个可供攀附的裂隙。
再说“虎喙”,即老虎一般的嘴、虎口通常指嘴阔唇厚,棱角分明、相学认为,“口大吃四方”,嘴大者,往往胆识过人,极具野心与气魄,有吞吐天下之志、老虎是百兽之王,其口是权力和威慑的象征、王莽的“虎喙”,预示着他内心潜藏的巨大欲望和不甘人下的统治力、这副嘴,能言善辩,既可以宣讲儒家经典,博取天下士人之心;也能发号施令,推行他那惊世骇俗的“托古改制”、他的言语,既是其建立声望的工具,也是其颠覆旧朝的武器。

“鸢肩”,则是指肩膀如同鸢鸟(老鹰)一般,向上耸起,略显倾斜、这种体态在相学中并不常见,但鸢是猛禽,其姿态总给人一种紧张、蓄势待发的感觉、拥有鸢肩之人,常被认为性格刚猛,心性高傲,且时刻保持着警惕、这与王莽多疑、严苛的性格侧面相吻合、他称帝后,法令繁杂,刑罚严酷,对身边人亦常怀猜忌之心、那双时刻耸立的肩膀,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焦虑与不安全感,既要防备旧汉势力的反扑,又要应对改革带来的巨大压力。
至于“豺声”,指的是声音嘶哑、破败,如同豺狼之嚎、在讲究“声如洪钟”方为贵相的传统观念里,“豺声”无疑是下下之相、声音被认为是个人“气”的体现,声音破败,则气韵不畅,德行有亏、豺狼生性狡诈、残忍,其声自然不被视为祥瑞、班固如此描述王莽的声音,无疑是将其与奸佞、残暴的形象牢牢捆绑、当王莽用这样的声音颁布政令时,在反对者听来,恐怕句句都透着不祥与虚伪。
将这些特征组合起来看:猫头鹰的眼睛、老虎的嘴巴、老鹰的肩膀、豺狼的声音、这四种动物,无一不是自然界中的掠食者,充满了攻击性、心机与残忍的意味、班固的描述,与其说是客观写实,不如说是一种带有强烈政治倾向的“春秋笔法”、作为东汉史官,他所代表的刘氏政权正是王莽政权的颠覆者、在史书中将王莽“非人化”,描绘成一个由各种猛兽特征拼凑而成的“怪物”,是将其篡逆行为正当化的绝佳手段——这样一个相貌不祥之人,其行为自然也是逆天而行,其败亡更是天意所归。
我们不能忽略一个细节:“长七尺五寸”、按照汉代尺度,这相当于一米七以上,在当时已属相当魁梧的身材、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,配上如此奇特的五官与声音,其整体形象必然是矛盾而又极具威慑力的、他既有让人生畏的压迫感,又处处透着异于常人的诡谲、这种矛盾性,恰如其一生的写照:他既是饱读诗书、尊奉周礼的儒生,又是颠覆传统、手段冷酷的改革家;他既有救世济民的宏大理想,又因脱离现实的政策而导致天下大乱。
王莽的面相,最终成为其历史形象的一部分、它不再是单纯的生理特征,而是一个被赋予了道德审判与政治隐喻的文化符号、这副“鸱目虎喙”之相,如同他推行的币制改革一样,充满了复杂难解的图案,映照出的是一个野心家、一个理想主义者、一个失败者在历史洪流中挣扎的扭曲倒影、相由心生,或许王莽内心的欲望与挣扎,真的在某种程度上刻画在了他的容貌之上;但更有可能的是,他的容貌,被胜利者按照他的败局,重新描摹成了后世所看到的样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