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生说我命贵,算一次的价钱,够寻常人家吃用一年、我心中不忿,问他为何、他只是捻着胡须,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,许久才缓缓开口、他说的话,我记了下来,或许对同样心有疑虑的你,有些许用处。
世人看算命,看的是银钱交易,以为这是买卖、你给我钱,我给你几句批语、实则不然、命理一行,窥的是天道,探的是因果,动的是一个人的气运根本、这其中的“价”,从来不单指黄白之物、所谓“命贵”,有三层含义,一层比一层重。
第一层,是说你的命,分量重。
寻常人的命,如一条平缓的小溪,从山间流出,汇入江河,一生波澜不惊,轨迹清晰可循、看这样的命,不费什么心神,如同站在岸边看水流,一眼便能望到头、但有些人的命,不是溪,是海、是深不见底,暗流涌动的汪洋、海面时而风平浪浪静,时而狂风巨浪、这样的命盘,星斗纠缠,宫位复杂,神煞交锋,里面的每一颗星,都牵扯着无数的因果丝线。
要算这样的命,如同一个凡人要潜入万丈深海,不仅要耗费巨大的心力、眼力、脑力去梳理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,更要承担被这股巨大命数反噬的风险、每一次推演,每一次测算,都是在与一股无形的力量角力、算完了,算命先生可能要大病一场,或者折损自己的福报、这耗损的,是他的“心血”,是他修行的根基、他收你的钱,一部分是为自己的耗损寻一个平衡,另一部分,也是用这个“价”来镇一镇你这过于强大的命格气场、钱财是俗物,但在某些时候,却能成为能量交换的媒介,平衡阴阳,填补因果。
第二层,是说你的命,牵扯广。
有一种命,生来就不是为了自己活、可能是将相之命,一言一行关乎万民生死;可能是商贾巨富,一个决策影响整个行业的兴衰;也可能是某个领域的开创者,你的成败决定了后世百年的走向、你的命盘,已经和无数人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,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。

算你的命,就不再是算你一个人的吉凶祸福、先生的眼中看到的,是你身后千千万万的影子、你的一个转折点,可能是无数家庭的悲欢离合;你的一个劫数,可能是一个时代的阵痛、要看清这张网,并且告诉你关键的节点在哪里,这本身就是一件逆天之事、泄露这样的“天机”,对算命先生而言,是极大的承负、好比告诉你三日后有暴雨,你一人知晓,带了伞,无伤大雅、但若告诉你三日后有洪水,关乎全城百姓,这话一旦出口,言出法随,说的人就要背负起这滔天的因果、先生用高价来衡量这份因果的重量、付得起这个价,说明你自身也有足够的福报去承载这份“天机”,也等于是在替先生分担一部分因果、这是一种考验,也是一种筛选。
第三层,是说你的命,变数多。
最难算的,不是注定大富大贵的命,也不是注定穷困潦倒的命、最难算的,是那种“神鬼莫测”的命、这种命格的人,往往命盘中有特殊的格局,比如身带七杀、伤官、枭神,且组合得异常激烈、他们一生充满了戏剧性的变化,运势大起大落,可以一飞冲天,也可以瞬间跌入谷底、他们是时代洪流中的弄潮儿,也是命运棋盘上不按常理出牌的棋子。
算这样的命,如同预测一场风暴的走向、你知道它威力巨大,但你很难精准地描绘出它具体的路径和登陆点、因为这种命格的人,自身的意志力、选择和心性,对命运的影响力远超常人、他多一分善念,可能就化解了一场滔天大祸;他多一分恶念,可能就引来万劫不复、算命先生能看到的,是无数种可能性,每一条路都通往截然不同的结局。
他若要给你指点,就必须耗费心神,从这万千种可能中,找出那条最关键的线、他给你的不是一个固定的答案,而是一个路标,一个警告、这个过程,极耗精神、因为你的变数太大,他给你的任何一句指点,都可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,激起无法预料的涟漪、这种“不确定性”的风险,也要体现在价格上、高价提醒你,你得到的不是一句简单的断言,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、你知道了前路的风暴,就要用自己的心智和德行去驾驭它,而不是听天由命。
举个例子、一个普通人来问路,问的是家门口的小巷怎么走,指点一下,随手之劳、一个旅人来问路,问的是如何翻越一座小山丘,需要画张简图,讲讲注意事项,收些茶水钱合情合理、但你来问的,是如何徒步登上珠穆朗玛峰、这条路,每一步都可能是生死考验,充满了雪崩、缺氧、冰裂缝的危险、给你指这条路的人,他必须是经验最丰富的向导,他要告诉你每一个危险的路段,每一个可能的天气变化,甚至要评估你的体能和心智能否承受、他提供的不再是简单的信息,而是关乎生死的智慧、这样的智慧,难道不“贵”吗?
当一个阅人无数的算命先生告诉你,算你的命很贵、他不是在抬价,更不是在炫耀、他是在用一种最直白的方式,让你在一开始就明白:你的生命,承载着非同寻常的能量、责任和可能性、这笔钱,是你为认识自己这艘“巨轮”的航海图所付出的代价、图纸到手了,未来这片广阔的海洋,如何航行,风帆是正是斜,终究要靠你自己来掌舵。
